呈溦

折芳枝

    顾名思义,月轮殿之于婵娟不过咫尺,加上主人的缘故,长年浸润在甘露清气之中。金吒甚少用熏香,独独以甘露濯涤周身,只喜清净纯寒,所以连着整座殿中也是一派光洁清淡。与他恰恰相反的,是三公主玉卮。由于对花草喜爱得热烈,三公主总是与花为伴,衣裙发髻盈满各色花香,就算不佐熏香,也是通体馨逸。

         细细说起来,数千年习惯的改变貌似出现在甘露太子落入爱河之后。经历过欺瞒决裂、重生鏖战,甘露太子和瑶池三公主逐步变成更为默契的同袍,爱意不宣于口,芳馥熏染其衣。

         最先被发现端倪是在尚且暧昧的时候,红袍少年突然朝着长兄发难,目光灼灼,嗓音奕奕。同桌的旁人嗅到热闹的气息,放下茶盏酒盅,机敏地竖起耳朵。


哪吒:“哥,你个双标怪!”

金吒:“怎么说?”

哪吒:“你一向标榜有严重洁癖,从不与人共用物件的,哪怕是多年的兄弟也不行。”

天化:“我作证!”

金吒:“这话不假,所以呢?”

哪吒:“那我上次瞧见你就着三姐姐的手喝茶来着,用的还是她喝过的杯子!”

        

    金吒默默掐了个禁言诀,与哪吒对视的眸光一转,那意思是:你知道的太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其余众人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,等着哪吒继续说以及金吒出面解释,然而啥都没等到。片刻后,胆大心细的热心同门杨先生悠悠地冒出一句:“怪不得,怪不得,那天我撞见师弟从房中出来,身上不浓不淡的香,唇上还格外红了几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 关于“唇红齿白”的谑言渐渐响亮杂乱起来,当事人小金终于绷不住了,连带着耳廓也悄悄渡上绯色。

         时间推移到成婚多年之后,这种偶然显露的羞意荡然无存,甚至大有演化为雨意云情的趋势。最初扛着伤躯一路前行,到如今绣枕锦衾同眠共寝,金吒粗粗计算,沾染上三公主香气以来已经是一段很长的光阴了。久到他自己身处其中已察觉不到,掰开讲的话,应该也可以归为沉沦。

         神仙诞生的方式有些特别且多样,三公主家的幺女就是偶然间自母亲虹光中育化而得的。彼时金吒出门在外,自己掐算加上传来的书信,知道添了千金,可惜一时事多绊住回不去。生为神脉的孩子长得慢,等到父亲急匆匆到家时,标志白嫩的女娃娃还未睁眼。三公主坐在一旁笑着问金吒要不要抱抱,老父亲哪有拒绝的道理。生人不能近身的娃娃待在素未谋面的父亲怀里出奇得乖巧,不哭也不闹,嘴角噙着些许笑意,仿佛顺畅地陷入了甜香的梦境。

         家书写得详细,老父亲路上就听闻闺女虽极年幼,却是不一般的个性,真真切切地抱在怀里又觉得那些形容掺杂了杜撰,哪有的事,明明很好带的孩子。三公主听他提出疑问,遂解释道:“这孩子虽未睁眼,但日日在我身旁,自然习惯了我的味道。你身上又总带着我的香,于是她闻了便安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再然后,因为夫人提前帮忙,金吒顺理成章地担任起了十二时辰在岗奶爸。三公主是极为放心金吒的稳重细心的,所以手上的职务一点儿没耽误,此外还高升了两级品阶。那段日子出门在外的常见打开方式是,小姑娘被安置在足够大的莲花苞苞里,花苞被提在身染浅香的父亲手中。如果机缘正好的话,迎面遇见光彩熠熠、笑意融融的母亲,那么花苞里的娃娃会转移到三公主臂弯中,于是乎便埋进桂馥兰馨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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